2010年4月27日 星期二

漫步美術館 Walking in the Museum

我喜歡逛美術館
因為一種過份寧靜的喧囂
讓它在蒼老的同時
還保有刺激靈魂的力度


一個人悠哉地看展覽
是透過各類創作與自我對話的良機
從藝術家眼中
看見不同的光影世界
衝突你對現實的認知與想像
沒有理所當然


我所處的這個年代
能用數位的濃度輸出銀鹽相紙的斑駁
一張張照片
捕捉了時間的步履
卻留不住空間的轉身

那如夢的十里洋場、馳名的四行倉庫
見證磅礡的時代走過陌生街廓
我緩慢的巡禮沒有記憶疊合
只能與建構出來的震撼,重新連結

從1943異色國度的上海,
回到1950年代的蘭嶼、三峽、大稻埕

鏡頭下
發光牧童依舊是神話般的邱比特
但昔日勇士已老;
戲臺前的妝容,再怎麼用心描繪
也掩不去臺下現實的窘迫;
鑼鼓喧天,兜攏每張虔誠圍觀的臉孔中
才有母親曾經的身影

而年輕旅人的記憶
是來回撫摸巴黎斗室的線條
是城市遊子的朦朧印象
在忽遠忽近之間,拉出不安的距離

也是一片白雲
依戀地飄過最初成長的記憶
在無聲的空間裡,漫遊
將車水馬龍的世界與嘈雜紛亂的電視機
屏除在始末之外

當然,更是導演的夢
典藏著時光交錯的童年往事
用戲院腐敗的氣味,曝曬著陳舊的美好
我輕輕觸摸自己身旁那缺了一塊布的扶手
小心翼翼地膜拜,這紅色座椅的重生


自從看過電影《不散》以後
就一直很喜歡蔡明亮拍老戲院的味道
23分鐘的《是夢》沒有太多對白
只有緩慢流動的人與時間,自然地和環境對話
飄散出一股流失,一種對過去的「癮」
就像片中潘迪華※〈是夢是真〉的歌聲一樣
召喚我們對逝去的懷念


啜飲完一杯咖啡
滿足自以為是的都會浪漫
我走向那蜷縮在地底,被遺忘的角落
卻面臨最洶湧的衝擊


每次參觀雙年展都讓我體認
現代藝術,是一種社會運動的實踐
我看到熟悉的作品
卻驚見它更飽和的意識
才發現,藝術原來一直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默默地運轉,膨脹

它說語言是權力的場域
在我們的身體拉扯著國與國的關係
全球化世界裡,誰還保有純粹的文化認同?
當我們說著英文,外國人又一窩蜂學中文的同時
意義詮釋的戰爭早已開打
不著痕跡的殖民在每一個異地人身上

而帝國主義的蔓延是一種相對關係
當我前一秒還在不齒美帝的審查制度
以安全為由,合理化各種反人權的高壓手段
睥睨的姿態盡是統治者的傲慢時;
下一秒就聽見自己被控訴
審查制度如出一轍地複製在中國籍配偶身上
儘管她們血淋淋的指控,我依然
聽見自己立場轉變的聲音
聽見內心對改變現狀的質疑
汗顏的當下如坐針氈,這才了解
原來一切是出於長存的威脅
與無邊的恐懼

從龐大的反動能量與沉重的地底爬上來
我其實沒有餘力去承接更多
卻還是走進最後的展場
也是唯一開放攝影的Richard Rogers建築展


從法國龐畢度中心到普立茲克建築獎
那是當代同業難望項背的成就
但地表上的建築,對我而言
無論打著多麼環保人性化的旗幟
若沒有生命,始終只是冰冷無靈魂的存在
望著滿坑滿谷慕名而來的參觀者
穿梭在一座又一座模型中,我找不到共鳴

不過,
既然我已經把心靈留給其他樓層的作品
何妨就把手中的鏡頭留給它們吧


 
 
編按:雖然展覽簡介中寫明是由潘迪華演唱,
    但我後來搜尋到龔秋霞(1943年)的版本,
    個人覺得更像片中老唱片的感覺。
    懷疑是簡介文字誤植,但這首歌翻唱版本眾多
    我想,真正的答案恐怕只有蔡導知道吧。

    在此放上龔秋霞版本的〈是夢是真〉
    歡迎一同進入《是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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